我馋这一顿寿司很久了。
自选五盘,金碟,二十元。限时、限量、限日。
它在某个角落等我,只在周五晚市出现。
第一次买到它的时候,错过了使用时间
红字退款冷冷地飘在订单记录上
一点点拉扯出某种不甘。
所以,这次刷到它,我毫不犹豫地下单,只等着赴约。
失而复得的满足在一整周的日子里盘旋。
可这次抵达才发现,它只在晚市出现。
手中拎着汉堡王的新品,走在回程又折返的路上
我咬着薯条也咬着忍耐对自己说:
「今天,我一定要吃到。」
为此推掉亲戚本来晚饭的邀约,再次出门。
偶遇的晚霞很美,像是某种神明的铺垫。
小小的门口挤满了食客的期待。
等位十分钟,终于落座。
与预想不同的是,金碟区域小得可怜,
在回转带上像一块尴尬的拼图。
青瓜小卷、金大根、炸鱼翅、螺肉军舰
——看起来廉价又疲惫,
转了一轮,只有失望在增加。
人声汹涌的店里,我扫了桌上的二维码
看见手机里亮出许多我盼望的名字。
我犹豫着要不要下单。
却在下一秒,把手机放下。
因为我再次预设了一个「肯定不行」的答案。
预设了一句:「活动不包括这个。」
预设了别人的皱眉、否定,甚至轻轻一声:
——「你别想了。」
我犹豫着拿了一盘金大根小卷,
再后来,是咸得发苦的螺肉军舰,
鱼翅寡然无味,剩下半盘沦为摆设直到离开。
五盘之中,两盘重复。没有惊喜,只有咀嚼的无力。
直到临近离开之时,猛然发现隔壁那桌,大快朵颐。
他们桌上摆着的,正是我犹豫能不能点的那些盘子。
像是反讽一般,让这顿失败的晚餐更加令人沮丧:
——期待落空的原因,仅仅是因为我没有开口。
那晚,我从寿司店灰溜溜走出来,去了萨莉亚。
化悲痛为食量。
披萨、冰激凌、寿司,叠在胃里,像叠在心里的遗憾。
我笑着跟朋友说,今天我吃了三个二十块
更远离了那个为了省钱而出门的初衷。
以前,也有太多这样的瞬间。
不是只有这几盘难吃的寿司。
那些没去投的夏令营,
那些没主动说出口的邀约,
那些在关系中一次又一次的沉默。
似乎全都因为怕?
怕努力后仍然失败,怕空,怕确认自己不够好。
有多少次,没问,就没有,没试,就错过。
也许不是机会不给你,
是你太快说服自己不值得拥有。
原来我一直以为,
只要我不去做,就不用为努力后的失败负责;
失败可以被虚化,可以说服自己:
「本来就不行,不如及时止损。」
但今天,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
轻易推翻了这种预设。
所谓「被拒绝的演练」,
其实并不总是必要。
它只是我留在舒适圈的借口。
只是我替自己筑起的墙。
我想试着多问一句,多走一步,
哪怕答案仍旧未知。
世界,也许就在那一问之间,
悄悄,宽阔了一点。
我们想起高中写过的一封信
一段「我想成为的我」,
还有那些「我不喜欢被情绪绑架」的坚定,
那些「我能建立健康关系」的笃定,
都像是我曾努力许诺给自己的远方。
驻足徘徊于一个遗憾的夜,
胜过醒于一个追悔莫及的黎明。
这顿寿司,吃得并不愉快,
但意外成为了一封生活亲手塞给我的信
就像出门偶遇的晚霞,
位置不够完美,时机不可预料……
但同样很美。